“什麽，全沒了？”周景庭拍案而起，作勢將手中狼毫筆擲向劉知縣，憤道：

“劉大人所講的沒了，是指檔案庫發生意外、連同其它卷宗一齊被毀了，還是說只有關鴛鴦湖浮屍一事的有關文字神秘失蹤了？”

聽出周景庭語中不快之意，劉知縣的身體抖得如同篩子般，哀聲痛哭道：

“殿下，是下官檢察不力，與老官員有關聯的東西，不止屍檢同卷宗，連房契地契等財務置辦情形及每年查人丁數目的冊子，記載他的那頁都被人撕去了！”

聞言，謝思曉同周景庭對視一望，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有重兵把守的縣衙怎會發生這種偷竊之事，竟會連歹人何時做下惡行都不知。

“殿下，求您繞過下官吧！”劉知縣撲通一聲趴在地上，向周景庭哭訴道。禍從天降他怎會料到有人敢將東西毀去，而且還是極為重要的資料。

此事其實也怪不得劉知縣，畢竟臨安素有飛賊之禍，便有藝高膽大的人偷入縣衙，於暗中趁其不備倒亦有可能。

周景庭揮揮手示意劉知縣起身，輕道：

“這事瞧起來頗為奇異，當有清察必要，此回我就不怨怒於你，望你將檔案一事查清，把始作俑者捉出！”

“是，下官謹遵殿下指令！”劉知縣大喜，慌忙向周景庭拜了再拜，將不慎掉落地上的官帽拾起，往縣衙沖去。

“思曉兄，你對接連發生的事情有何看法？”見劉知縣離去，周景庭坐回椅上，皺眉沖謝思曉發問，心裏也覺齊大人一事太過不同尋常。

“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謝思曉在劉知縣稟明事情發生經過時，心中已有計較，見他問起，猶豫再三終是開了口。

“但講無妨。”周景庭朝她笑了笑，鼓舞她盡可直言。

謝思曉在桌案前不停游走，以手敲額，緩緩道：

“齊尚書一事發生過快，得到的線索突然全部湧現來，而恰巧在有了查訪眉目時，偏生丟了有關他的記載，生疑同時，我有個猜測，會否是有人故意將我們引到齊尚書身上，或為障眼法阻礙我等辦案，又或者引我們入局的人是要通過此事告知一些不為人曉的私密之事呢？”

語罷，不大的空間迷蒙著一片靜謐，熟思良久，周景庭讚許得開口道：

“思曉兄言之有理，那依你之間接下來我們該如何做呢？”

“與其坐以待斃等人牽著咱們的鼻子走，不如主動出擊再探鴛鴦湖。”謝思曉頓住步子，望著周景庭的眼中光彩奕奕。

整件案子如今已非尋常殺人兇案，其內下似乎包裹著一個驚天陰謀，正等待兩人入局，即如此，隨著對方步伐前行，著實自尋死路。

周景庭大讚，即刻起身邀謝思曉共往。

有了上回經驗，兩人並未從縣衙穿過多條街道趕往通北巷尋船夫，而是通過攬春樓的後門踏過無數荒草小徑，晃悠著身體趕至齊問曾與此處建造四合院的空地上。

“今日特意來記著時辰，沒成想只需短短半柱香就可從攬春樓直到鴛鴦湖畔，當真省時省力啊！”周景庭瞇著眼，在正午陽光肆意照射下，望著鴛鴦湖亦喜亦憂。

“難怪兇手犯下案子後可了無蹤影，也不知秦媽媽當初怎就執意買下這塊地，憑她在臨安勢力就不怕惹來不軌之人嗎？”

“或許，秦媽媽只是因此地與梨南閣相距甚近，為方便擴建吧！”

謝思曉話音未落，周邊草叢中突然生出簇簇聲響，兩人身前有大片枯草竄動，顯然有他人在此。

“誰在那邊？”周景庭大喝出聲，手撥草叢，直奔湧動的草球沖去，謝思曉則從左邊跑去包抄，只片刻就將鬼鬼祟祟的人捉住了。

“是你？”被抓住的人身形瘦削，但握在手中的骨架倒硬實得很，周景庭揪住他的衣領往後捎帶，該人直接仰倒在地上，誒呦一聲哀嘆起來。

看清這人真實面貌的周景庭同剛趕來的謝思曉俱是驚了，分離僅一日是再熟悉不過的人，卻也做著些令人費解的行動。

“黃老先生，你在這邊做甚？為何看見我們招呼也不肯打只想逃去，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們？”

嘆息著撫摸自己灰白胡子的黃渠，拽住周景庭遞來的手臂慢慢起身，沖兩人抱歉一笑：

“今日正是老官員祭日，畢竟當年是老夫把他撈起的，有些異事當信則信，老官員死後無親人來悼念，在九泉之下若受了苦纏上老夫該如何是好，兩位公子如不信，大可在那邊找尋一番，老夫帶來了紙錢香燭以供祭拜。”

黃渠見兩人分列左右，將他的來去路皆堵死了，只得伸手朝周景庭二人滯留地方向指去，滿目真誠。

謝思曉望了周景庭一眼，跑回原處在草叢中摸索半晌，果真尋得個滿是祭拜所用之物的竹籃子，看向黃渠的眼神不再蘊含太多敵意。

“這回可信得老夫了吧，二位公子！”黃渠滿意得從兩人中間擠出，接過竹籃子正欲離去，被周景庭拽住袖口質問道：

“既是行些好事，為何避著我二人？”

“兩位去而覆返，想來是得了些有價值的線索，本以為公子是自外城游覽而來，才好心多嘴說了些臨安秘聞，恐兩位吃虧，但從今日兩位所言所行，怕是用意不善啊！”

黃渠冷笑出聲，甩開周景庭貼於臂上的手掌，執意離去。

“且慢，黃老先生，我二人並非居心不良的歹徒，實只為替劉知縣查訪近來臨安割臉兇案真相前來，期望老先生不要誤會。”

因送茶包之事，謝思曉回屋每逢聞香時，都會從中感受到一絲父親手中傳來的溫暖，溫馨而強烈，連帶著對黃渠也產生出些許親近意，恐在他面前留下惡劣印象，便開口替自己辯解一回。

得知兩人是為辦案前來，黃渠一拍腦門，當即喊出聲，懊惱不已。

“兩位早跟老夫說明身份不就行了，哎呀，老夫盼你們來尋已等候足足半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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